“公主，您腳邊是什麽東西？”

聽見於瀟突然有此一問，蘇長卿便猜到桌子底下十有八九藏著什麽陷阱。可眼下眾人全都盯著她腳下，即便知道是陷阱，她也得往下跳，不跳就成了心虛。

她攔下想要替她撿東西的秋英，自己鉆到桌子底下一瞧，心裏頓時涼了半截，蹲在那裏半天不肯出來。

看著那東西，蘇長卿不禁笑出聲來：“於瀟這個賤人真狠啊！”

太後也不知蘇長卿在裏頭藏什麽貓膩，很快生了疑竇，冷聲催促道：“長卿，究竟是什麽東西？拿來給哀家瞧瞧。”

蘇長卿無奈，只得爬出來將東西呈上去。

待太後看清那東西，臉色登時冷了三分：“你怎會有無影閣的令牌？”

向黎川聞言擡頭，看見太後手中兩個一模一樣的令牌，眸子驀地一凜。

怎麽會？

與眾人的震驚相比，蘇長卿倒顯得尤為鎮定自若，苦笑起來：“兒臣說出來估計母後也不會信，就連兒臣也不知這令牌為何會出現在我桌下。”

太後神色探究，似乎在努力分辨蘇長卿話中的真假：“哀家的確不信。”

於瀟終於藏不住狐貍尾巴了，趁機上前進言道：“太後！微臣曾收到消息，寧軒王近日與無影閣交往甚密。眼下看來，恐怕兩者之間早有密謀，想要趁今日造反！”

“向黎川，你好大的膽子！”太後怒拍桌案道。

向黎川叩頭喊冤：“微臣不敢，微臣冤枉！”

於瀟不給他辯解的機會，火上澆油道：“太後！王爺弒君謀反在先，刺殺北海太子意圖挑起兩國爭端在後。如此奸佞小人，還請太後、皇上嚴懲不貸！”

眼下向黎川被扣上謀逆的帽子，若是定罪必當禍延全府，蘇長卿也要陪葬。她若再不出來說幾句話，就只能洗幹凈脖子等死了。

蘇長卿看著在一旁嚇得瑟瑟發抖的謝如玥，長嘆一聲。

平日裏看著腸子九曲十八彎的，到了見真章的時候還得老娘上！

蘇長卿拂衣與向黎川並肩跪下：“母後！方才暮沈太子也說了，以圍場到這兒的距離，王爺不可能射中皇上。又哪有謀逆弒君之說？”

於瀟冷笑：“換做別人或許不行，但寧軒王一身的好武藝，未必辦不到。”

蘇長卿冷眼看他：“於將軍，你這分明在強詞奪理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？”

於瀟揚起眉毛，頓時顯得囂張起來：“公主莫要偏袒王爺了！”

蘇長卿冷笑一聲，慢慢道：“好，咱們就講道理。說我們雇兇殺人，但以王爺的身手，若想殺蕭占太子早該在王府下手，為何非要在眾目睽睽之下，雇這種三腳貓的刺客？”

於瀟得意洋洋地道：“蕭占太子若死在王府，王爺定然脫不了幹系，自然是眾目睽睽之下，假借他人之手，才能明哲保身。”

“好！就當你說的有理有據。”蘇長卿目光望向太後手上的令牌，“那這個令牌呢？”

於瀟沒料到她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，有些嗤笑道：“公主豈是糊塗了？令牌更是鐵證！”

“你說的不錯，的確是鐵證！”蘇長卿尤有深意地說道，接著向太後請示道，“母後，能否將那兩枚令牌借給兒臣看看？”

太後不明所以，將令牌遞給她。

蘇長卿將兩枚令牌高高舉過頭頂，讓眾人看清楚：“於瀟，你給本宮睜大眼睛看好了！這兩枚令牌乍看上去還算過得去，細看起來雕工卻是粗制濫造，上面還有不少倒刺。堂堂大夏第一刺客組織，竟會拿如此不入流的東西作為信物？分明是假的！”

於瀟神色猛地一滯。

蘇長卿覆又將令牌遞還給太後，轉身指著於瀟道：“更何況，據我所知，無影閣從未有過什麽令牌！”

蘇長卿雖沒聽過無影閣究竟有沒有令牌，但若是有，上回她就該在那個刺客身上搜出來。兼之，她知道一切都是於瀟的精心設計，便猜到這令牌上必有古怪。

見蘇長卿言之鑿鑿，太後對於瀟的話也有些將信將疑：“暮沈，公主說的可是真的？”

暮沈淺淺抿一口清茶，徐徐點頭：“這點皇姑母說的不錯，孫兒多年前也曾追查過這個無影閣。無影閣嚴密得猶如鐵桶一般，油潑不進水澆不進。先不說未曾聽聞他們有過什麽令牌，即便有，他們也絕不會隨身留下這麽大的破綻。”

蘇長卿繼續乘勝追擊：“母後！今日一切種種，表面看著是人贓俱獲，實則根本漏洞百出，於將軍的話更是難以自圓其說。還請母後、皇兄，徹查此事，還我寧軒王府清白！”

謝如玥也連聲求道：“請太後、皇上還我寧軒王府清白！”

太後沈吟半晌，心中已然有了決斷，向跪伏在地的蘇長卿擡手示意：“長卿，起來吧。孰是孰非，哀家心中有數。”

蘇長卿扶著向黎川緩緩起身：“謝母後！”

太後冷眼望著冷若冰霜的向黎川，不肯輕易放過他：“寧軒王，哀家知道今日之事你蒙受冤屈，但仍要辦你護駕不力之罪。哀家便將今日兩件刺殺之案交予你徹查，將功抵過，務必要找出真兇。”

末了，太後想起蕭占今日也受了驚，便客氣地向他問一句：“蕭占太子，你覺得如何啊？若有何不滿之處，但說無妨。”

她原本只是客氣客氣，怎知蕭占卻當真了：“本太子覺得太後實在心慈手軟了些，在我北海護主不當是大罪，絕不會如此輕饒。”

太後笑容略顯尷尬：“那便將寧軒王交由太子責罰好了。”

蕭占故作沈思的模樣，站起身在場上來回踱步，走到蘇長卿身後時，若無其事地低聲道：“長公主，再給你一次機會，願不願意隨我嫁到北海去？你可要小心回答，這個答案關乎你夫君的安危榮辱。”

蕭占一直以為蘇長卿的心思都在向黎川身上，才會以此要挾她，只可惜，他打錯了算盤。與向黎川一個人的死活相比，蘇長卿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。

蘇長卿向他挑釁地眨眨眼，低聲回道：“隨便你！本宮絕不答應。”

“當真？”蕭占訝然。

“當真！”蘇長卿篤定。

良久，蕭占笑著點頭：“很好！”

他轉身來到向黎川面前，擡手向他一點：“寧軒王，本太子就罰你，官降小門候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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